有嘴无舌头有眼无鼻头天生罗圈腿偏做手朋友,有嘴没舌头,有眼无鼻头,两脚弯弯勾,弯到胸窝头猜生肖

tamoadmin 成语故事 2024-06-23 0

    总裁***是女性言情***里非常重要的一个类别,最早起源于台湾的言情***,男主多是霸道总裁,身世显赫,而女主则多是平凡女生,渺小柔弱,这两个原本并不会有所交集的男女,往往会因为非常偶然的机会联系在一起,从而谱写出一段曲折离奇又虐心动人的爱情故事,看似玛丽苏的恶俗剧情却一直倍受广大女性读者的追捧……毕竟,谁还不曾有过一颗少女心?

    强推8本高人气总裁***,每一本都是经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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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嘴无舌头有眼无鼻头天生罗圈腿偏做手朋友,有嘴没舌头,有眼无鼻头,两脚弯弯勾,弯到胸窝头猜生肖
    (图片来源网络,侵删)

    《独宠旧爱,陆少的秘密恋人》

    作者:云檀

    商业奇才陆子初有个众所周知的怪癖。

    陆氏集团旗下有个赫赫有名的***公司,一年四季,每隔三个月,一定会有当季新潮婚纱面世。

    那些穿着婚纱,行走T台的***们有着共同的标志:眉眼笑意清浅,气质宜室宜家。

    只有这个时候,眉眼寡淡的陆先生才会偶露笑意。

    有人猜测:"陆先生心里一定藏着一个女人,并且经年不忘。"

    谁都没有想到,后来的某天,他会把一个女疯子带到身边悉心照顾。

    有同学说:"六年前,他们是大学恋人,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能待她如初。男人痴情如此,当真不易。"

    他唤她:"阿笙。"细心呵护,百般照拂。

    后来有人明白:想要讨好陆子初,务必要先讨好阿笙。

    后来,有人曝光了阿笙的婚姻状况:已婚,夫,美籍华人。

    一片哗然。

    众人抨击陆子初和阿笙。

    她怯怯的抓着他衣袖,他把她护在怀里:"别怕。"

    有人说,陆子初疯了,为了一个疯女人,竟然自甘堕落,不惜身败名裂。

    哥哥顾城对阿笙说:"他不可能再爱你,你若清醒也绝对不会再爱他。"

    一场***,逐渐揭开那些被时光掩埋的秘密。彼时她已清醒,沉静如故:"子初,有时候疯癫度日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他哭,她笑。原来在爱情的世界里,她和他都是不折不扣的疯子。

    非常非常好看的文,文笔和文***都非常不错,人物描写及爱情亲情的描述都是非常出彩的,对于言情***来书是必不能错过的,同时也是云檀最好的一部***,极力推荐。

    - END -

    《危险总裁:丫头你被捕了!》

    作者:落籽七

    十七岁的沈星在父亲出事故失踪后,被送到名义上的叔叔沈之曜身边接受抚养。

    那个邪冷深沉的男人大她整整一轮,只手玩转商界政界。

    他对她百般呵护,她却只是恨他怕他,无时无刻不想逃离他的身边。

    她跟着爱慕自己的学长逃走,他高高在上的看着,放出凶猛的獒犬将那男生的手咬成烂泥当她以为自己终于邂逅了爱情,他在一旁冷眼看着,在她最幸福的时刻用最残忍的真相将她打入地狱

    十八岁的生日,她被爱情伤的体无完肤。

    伤心酒醉的时刻,他将她丢入浴缸清洗,冷冷的卡住她的脖颈,声色低冷:"今晚,我送你一件成人的礼物--"

    痛不及羞耻的万分之一,他的礼物,竟是在她成年那日,绝望而疯狂的将她拥有,变成自己的女人……

    当爱充满了欺骗和残酷,她选择了跟着始终坚守在自己身边的保镖离开。

    怀孕五个月的时候,那邪恶的男人再度出现,用枪抵住她下腹,残忍嗜血的笑着:"小星,你该知道,只要我没死,你就别想离开我过得快活--"

    虽然名字很傻,但文笔还不错,尤其情节引人入胜。

    - END -

    《第一名媛:总裁的头号新妻》

    作者:唐如酒

    她叫慕晚安——

    后来,安城所有人提起她时的眼神都是不屑又艳羡的。

    ………………

    他在雨夜将她捡了回去,眯眸浅笑,"嫁给我很委屈?"

    她挺直背脊,烟视媚行的微笑,"顾公子心有所属,私生活不检点,嫁给你不能更委屈。"

    隔着青白的烟雾,顾南城英俊的容颜模糊,"可我看上你了。"

    顾南城看上的女人无处可逃,第二天各大有钱人都收到消息,谁敢借钱给落魄名媛慕晚安,就是跟他作对。

    她最沉沦的时候就是他在床第间亲着她低声呢喃,宠溺缱绻,晚安,晚安。

    …………

    后来的后来,新贵名导慕晚安因未遂而入狱,判刑四年。

    坊间八卦流言四起,顾太太因嫉妒开车差点撞死的是情敌。

    据说,顾公子等了一个白天,换来的也只是她对狱警弯唇浅笑,"我不见他,永远不。"

    …………

    四年后出狱,她勾唇浅笑轻而易举的推翻了当初的誓言,长裙妩媚的出现在他的面前,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伸手微笑,"顾总,有兴趣投资我的新**吗?"

    他吞云吐雾,意味不明的盯着她,"不是不肯见我?"

    "我有孩子,要养家。"

    当初端庄矜持的第一名媛开始游走于各路男人之间,香艳旖旎的传闻纷至沓来,却抵不过顾氏总裁日渐浓厚的宠爱。

    顾南城像是得了一场心理疾病,病态般的宠爱着他的前妻。

    哪怕她从不拒绝任何男人的花。

    哪怕她偶尔被狗仔拍到跟金融界的大亨约会吃饭。

    哪怕……她的孩子,压根不是他的种。

    有天她醉得酩酊,媚眼朦胧口齿不清的笑,"顾公子他啊……可能就是,偏偏最爱那个不喜欢他的……,现在这样……从前也是这样……一直都是这样……"

    众人看着从后面缓缓而来接心上人的顾公子,吓得恨不得消失。

    他一言不发,沉默不语的抱着她上车。

    她凑过去喷着酒气,笑眯眯蹭着,"生气了?"

    "怎么会,"他淡淡的看着她的笑意不达眼底的模样,"能生气就不用了。"

    ————谁都知道,你是我的鬼迷心窍

    是的,一听这个名字,你们应该能想象到它的内容 。然而,看文这么多年已经不知道下限为何物,这种集齐各种狗血剧情的都市虐心文太戳萌点了。

    - END -

    《天价小娇妻:总裁的33日索情》

    作者:银小宝

    "做我的情人,到我玩腻为止。"第一次见面,他强占她,逼她做情人。33日地狱般的索爱,沦为恶魔的禁脔。

    "钱赚够那我滚了,再见。"她包袱款款走得潇洒。

    恶魔总裁全世界通缉:"女人,想逃?先把我的心留下!"

    这是一场征服与反征服的游戏,谁先动情谁输,她输不起,唯一能守住的只有自己的心。

    一篇经典的言情文,男主是个傲娇,虽然最开始是为了报复,但是后来是真的爱上了女主,却不知道如何表达。整篇故事的感情线很曲折,属于渐入佳境的一篇文,越往后看越感人。前虐后甜,从女主成功打开历老心扉之后慢慢就开始甜了~厉老死后也把财团交给了女主,结尾也是一家人穿越层层障碍相亲相爱的在一起了。

    - END -

    《暖婚,我的霸道总裁》

    作者:日暮三

    家族联姻,乔陌笙一直以为自己嫁的是简家三少简裔云,所以在民政局等到的是简家大少简深炀的时候,她懵了。

    她:"大……大哥。"

    他蹙眉:"你喜欢这么称呼我?"

    她尴尬的想:她日后丈夫的大哥,不叫大哥还能换个叫法吗?

    完成了登记手续,她才知道,原来还真的可以换个叫法的。

    这声大哥叫出口后,她却习惯了,婚后也改不了口。

    婚后他得知最初她想嫁的人是他弟弟简裔云后,他将他弟弟弄进了军区,将她困在床上,危险的眯眸:"现在还叫我大哥是想有朝一日再嫁给他?嗯?"

    "……没有。"

    "以后不许再见他!"

    她无奈:那是他亲弟弟,怎么可能不见面?

    简深炀是京城***趋之若鹜的权贵,久居上位的他是个沉默寡言,清贵冷傲的**者。专横独断得眼里只有自己,听不进去别人的看法,养个妻子像养个眼皮子底下的小动物一样,独断的要求其乖乖听话,不许逆许他半分。

    去聚会,半小时不到,管家奉命而来:"夫人,先生请您回家。"

    "我才刚到,迟些再回去。"

    "夫人,先生会不高兴的。"

    "……"

    去聚餐,开研讨会,除了上学,无论她做什么,她前脚离开,后脚他就叫人"请"她回家。

    她无奈:"简深炀,你想干什么?讲点道理行不行?"

    "乖,不要惹我不高兴。"

    "可是是你惹我不高兴了啊!"

    "你不需要做那些无谓的事情。"

    "可对我而言那是我喜欢的,想做的,并不是无谓的事情!"

    他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孩子那样看着她:"你看你,又惹我生气了。"

    她:"…………!"这男人什么时候才能好好沟通?!

    有一个男人,他无与伦比的优秀,深情得眼中只有你,在乎的也只有你,全心全意的对待你,可他也强势又偏执,自私又独断。这样的他你一旦要了,无论如何,他绝对不容许你放开他的手!

    好吧,其实这是一个偏执成性,却也强势深情的霸道总裁追妻的故事。

    很好看,看了不止两次,相信我,看完后你会爱上男主,男主太有魅力,傲娇又不善言辞,闷骚又霸道。

    作者:古幸铃

    邪性总裁》

    作者:五枂

    "我的第一次,刚刚给了一个陌生男人。"她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傲然宣告。回应她的,是***一记耳光。他崩溃嘶吼,"陶织星,这就是你报复的手段吗?"她笑魇依旧,"没错!"……他爱她,却以恨为名,不停的伤害她。残忍的当着她的面,与别的女人上演***戏码。她小心的守护着自己的心,他越是伤害,她越是冷漠,最后,她华丽反击,冲进某私人***公开拍卖自己的初夜,她知道,这是惩罚他的最好方式!比狠,她陶织星不输任何人!

    ……原本以为,她与那个陌生男人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可那家伙竟理所当然的视她为所有物,将她视为自己把玩在手心的宠物,只要与"陶织星"这个名字沾边的,他该死的通通都要霸占!谁都不曾想到,这个残忍如死神般的男人,宠起一个女人,会如此疯狂,这个男人也许从不曾想过这个女人会成为他永远的致命伤……

    名字不怎么样但内容非常的赞,看了好几遍,每看一遍都会有不一样的感觉剧情看起来很带感,也很感人。

    - END -

    《名门夫人:宠妻成瘾》

    作者:古幸铃

    她,蓝氏财团的二千金,让人无比羡慕的富二代,随便说几个相识的人名出来都是让人趋之若鹜的人物,可是男友结婚,新娘竟然不是她,这般高贵的她惨遭抛弃。

    他,千寻集团当家总裁,财势逼人的霍家大少爷,标准的富二代,权二代,在T市是个只手可遮天的大人物谁知道结婚日子挑好了,却在登记当天,新娘逃婚,他也惨遭抛弃。

    可笑的是,他是她准姐夫。

    看到愤怒而落寞的准姐夫,她忽然嘲笑着:"我们都是被抛弃的人,刚好凑成一对。"

    他抿唇不语。

    隔天却叫上她拿着户口本到民政局办了结婚手续,由她代替了逃婚的姐姐嫁给了他。

    大宠文,作者文笔也超好,一点不拖泥带水,好多情节反复看了一遍又一遍,非常吸引人。男女主也算是门当户对,比较符合现实。还有男主真的超宠女主的,喜欢宠文的亲一定要去看啊。

    - END -

    《千亿婚宠:豪娶豪门少夫人》

    作者:楼小楼

    一场豪门联姻,她和他硬被绑在一起。

    婚礼上,小三挺着肚子叫嚣:"我肚子里怀的是陆少的孩子!"

    她平静的问:"他不举,你确定这个孩子是他的?

    全场哗然,这场婚礼真正是全城轰动。

    男人气的绿了脸,"今晚我要是不将你给办了,都对不起你这张嘴!"

    很好看,大虐文,全程虐女主,但并不玛丽苏。作者文笔还是不错的,就是把女主的人生写得过于坎坷了。推荐喜欢虐文的同学去看。

    以上8本有甜有虐,爱恨交织,喜欢的赶紧去撸!

    一轮巨大的水淋淋的鲜红月亮从村庄东边暮色苍茫的原野上升起来时,村子里弥漫的烟雾愈加厚重,并且似乎都染上了月亮的那种凄艳的红色。这时太阳刚刚落下来,地平线下还残留着一大道长长的紫云。几颗瘦小的星斗在日月之间暂时地放出苍白的光芒。村子里朦胧着一种神秘的气氛,狗不叫,猫不叫,鹅鸭全是哑巴。月亮升着,太阳落着,星光熄灭着的时候,一个孩子从一扇半掩的柴门中钻出来,一钻出柴门,他立刻化成一个幽灵般的灰影子,轻轻地漂浮起来。他沿着村后的河堤舒缓地漂动着,河堤下枯萎的衰草和焦黄的杨柳落叶喘息般地响着。他走得很慢,在枯草折腰枯叶破裂的细微声响中,一跳一跳地上了河堤。在河堤上,他蹲下来,笼罩着他的阴影比他的形体大得多。直到明天早晨他像只青蛙一样蜷伏在河底的红薯蔓中长眠不醒时,村里的人们围成团看着他,多数人不知道他的岁数,少数人知道他的名字。而那时,他的父母全都目光呆滞,犹如鱼类的眼睛,无法准确地回答乡亲们提出的关于孩子的问题。他是个黑黑瘦瘦,嘴巴很大,鼻梁短促,目光弹性丰富的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生病的男孩子。他攀树的技能高超。明天早晨,他要用***迎着初升的太阳,脸深深地埋在乌黑的瓜秧里。一群百姓面如荒凉的沙漠,看着他的比身体其他部位的颜色略微浅一些的***。这个***上布满伤痕,也布满阳光,百姓们看着它,好像看着一张明媚的面孔,好像看着我自己。

    他蹲在河堤上,把双手夹在两个腿弯子里,下巴放在尖削的膝盖上。他感到自己的心像只水耗子一样在身体内哧溜哧溜地跑着,有时在喉咙里,有时在肚子里,有时又跑到四肢上去,体内仿佛有四通八达的鼠洞,像耗子一样的心脏,可以随便又轻松地滑动。月亮持续上升,依然水淋淋的,村庄里向外膨胀着非烟非雾的气体,气体一直上升,把所有的房屋罩进下边,村中央那棵高大的白杨树把顶梢***迷蒙的气体里,挺拔的树干如同伞柄,气体如伞如笠,也如华盖如毒蘑菇。村庄里的所有树木都瑟缩着,不敢超过白杨树的高度,白杨树骄傲地向天里钻,离地二十米高的枝丫间,有一团乱糟糟的柴棍,柴棍间杂居着喜鹊和乌鸦,它们每天都争吵不休,如果月光明亮,它们会跟着月亮噪叫。

    或许,他在一团阴影的包围中蹲在河堤上时,曾经有抽泣般的声音从他干渴的喉咙里冒出来,他也许是在回忆刚刚过去的事情。那时候,他穿着一件肥大的褂子,赤着脚,站在白杨树下。白杨树前是五间全村唯一的瓦房,瓦房里的孩子是一个很漂亮的小女孩,漆黑的眼睛像两粒黑棋子。女孩子对他说:“小虎,你能爬上这棵白杨树吗?”

    他怔怔地看着女孩,嘴巴咧了咧,短促的鼻子上布满皱纹。

    “你爬不上去,我敢说你爬不上去!”

    他用牙齿咬住了厚厚的嘴唇。

    “你能上树给我折根树杈吗?就要那根,看到了没有?那根直溜的,我要用它削一管枪,削好了咱俩一块耍,你演特务,我演***。”

    他用力摇摇头。

    “我知道你上不去,你不是小虎,是只小老母猪!”女孩愤愤地说,“往后我不跟你耍了。”

    他用黑眼睛很亮地看着女孩,嘴咧着,像是要哭的样子。他把脚放在地上搓着,终于干巴巴地说:“我能上去。”

    “你真能?”女孩惊喜地问。

    他使劲点点头,把大褂子脱下来,露出青色的肚皮。他说:“你给我望着人,俺家里的人不准我上树。”

    女孩接过衣裳,忠实地点了点头。

    他双脚抱住树干。他的脚上生着一层很厚的胼胝,在银灰色的树干上把得牢牢的,一点都不打滑。他爬起树来像一只猫,动作敏捷自如,带着一种天生的素质。女孩抱着他的衣服,仰着脸,看着白杨树慢慢地倾斜,慢慢地对着自己倒过来。恍惚中,她又看到光背赤脚的男孩把粗大的白杨树干坠得像弓一样弯曲着,白杨树好像随时都会把他弹射出去。女孩在树下一阵阵发颤。后来,她看到白杨树又倏忽挺直。在渐渐西斜的深秋阳光里,白花花的杨树枝聚拢上指,瑟瑟地弹拨着浅蓝色的空气。冰一样澄澈的天空中,一绺绺的细密杨枝飞舞着;残存在枝梢上的个把杨叶,似乎已经枯萎,但暗蓝的颜色依旧不褪;随着枝条的摆动,枯叶在窸窣作响。白杨树奇妙的动作撩乱了女孩的眼睛,她看到越爬越高的男孩的黑色般的脊梁上,闪烁着鸦翅般的光翚。

    “你快下来,小虎,树要倒了!”女孩对着树上的男孩喊起来。男孩已经爬进稀疏的白杨树冠里去了,树枝间有鸦鹊穿梭飞动,像一群硕大的蜜蜂,像一群阴郁的蝴蝶。

    “树要断啦!”女孩的喊声像火苗子一样烧着他的***,他更快地往上爬。鸦鹊翅膀扇起的腥风直吹到他的脖颈子里,使他感到脊梁沟里一阵阵发凉。女孩的喊叫提醒了他,他也觉得树干纤细柔弱,弯曲得非常厉害,冰块一样的天空在倾斜着旋转。他的腿上有一块肉突突地跳起来,他低头看着这块跳动的肌肉,看得清清楚楚。就在这时候,他又听到了女孩的叫声,女孩说:“小虎,你下来吧,树歪倒了,树就要歪到俺家的瓦屋上去了,砸碎俺家的瓦,俺娘要揍你的!”他打了一个愣怔,把身体贴在树干上,低眼往下看。这时他猛然一阵头晕眼花,他惊异地发现自己爬得这样高。白杨树把全村的树都给盖住了,犹如鹤立鸡群。他爬上白杨树,心底里涌起一种幸福感。所有的房屋都在他的***下,太阳也在他的***下。太阳落得很快,不圆,像一个大鸭蛋。他看到远远近近的草屋上,朽烂的麦秸草被雨水抽打得平平的,留着一层夏天生长的青苔,青苔上落满斑斑点点的雀屎。街上尘土很厚,一辆绿色的汽车驶过去,搅起一股冲天的灰土,好久才消散。灰尘散后,他看到有一条被汽车轮子碾出了肠子的**小狗蹒跚在街上,狗肠子在尘土中拖着,像一条长长的绳索,小狗一声也不叫,心平气和地走着,狗毛上泛起的温暖渐渐远去,黄狗走成黄兔,走成黄鼠,终于走得不见踪影。四处如有空瓶的鸣声,远近不定,人世的冷暖都一块块涂在物上,树上半冷半热,他如抱叶的寒蝉一样觳觫着,见一粒鸟粪直奔房瓦而去。女孩又在下边喊他,他没有听。他战战兢兢地看着瓦房前的院子,他要不是爬上白杨树,是永远也看不到这个院子的,尽管树下这个眼睛乌黑的小女孩经常找他玩,但爹娘却反复叮咛他,不准去小珍家玩。女孩就是小珍吗?他很疑惑地问着自己。他总是迷迷瞪瞪的,村里人都说他少个心眼。他看着院子,院子里砌着很宽的甬道,有一道影壁墙,墙边的刺儿梅花叶凋零,只剩下紫红色的藤条,院里还立着两辆自行车,车圈上的镀镍一闪一闪地刺着他的眼。一个高大汉子从屋里出来,在墙根下大大咧咧地撒尿,男孩接着看到这个人紫红色的脸,吓得紧贴住树干,连气儿都不敢喘。这个人曾经拧着他的耳朵,当着许多人的面问:“小虎,一条狗几条腿?”他把嘴巴使劲朝一边咧着,说:“三条!”众人便哈哈大笑。他记得当时父亲和哥哥也都在人群里,哥哥脸憋得通红,父亲尴尬地陪着众人笑。哥哥为此揍他,父亲拉住哥哥,说:“书记愿意逗他,说明跟咱能合得来,说明眼里有咱。”哥哥松开他,拿过一块乌黑发亮的红薯面饼子杵到他嘴边,恼怒地问:“这是什么? ”他咬牙切齿地说:

    “狗屎!”

    “小虎,你快点呀!”女孩在树下喊。

    他又慢慢地往上爬。这时他的双腿哆嗦得很厉害。树下瓦屋上的烟筒里,突然冒出了白色的浓烟,浓烟一缕缕地从枝条缝隙中,从鸦鹊巢里往上蹿。鸦鹊巢中滚动着肮脏的羽毛,染着赤色阳光的黑鸟围着他飞动,噪叫。他用一只手攀住了那根一把粗细的树杈,用力往下扳了一下,整棵树都晃动了,树杈没有断。

    “使劲扳,”女孩喊,“树倒不了,它歪来歪去原来是吓唬人的。”

    他用力扳着树杈,树杈弯曲着,弯曲着,真正像一张弓。他的胳膊麻酥酥的,手指尖儿发胀。树杈不肯断,又猛地弹回去。双腿抖得更厉害了,脑袋沉重地垂下去。女孩在仰着脸看他。树下的烟雾像浪花一样向上翻腾。他浑身发冷,脑后有两根头发很响地直立了起来,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爬得是这样的高。那根直溜溜光滑滑的树杈还在骄傲地直立着,好像对他挑战。他把两条腿盘起来,伸出两只手拉住树杈,用力往下拉,树杈儿咝咝地叫着,顶梢的细条和其他细条碰撞着,噼噼***地响。他把全身的重量和力量都用到树杈上,双腿虽然还攀在树枝干上,但已被忘得干干净净。树杈愈弯曲,他心里愈是充满仇恨,他低低地吼叫了一声,腾跃过去,树杈断了。树杈断裂时发出很脆的响声,他头颅里有一根筋愉快地跳动了一下,全身沉浸在一种愉悦感里。他的身体轻盈地飞起来,那根很长的树杈伴着他飞行,清冽的大气,白色的炊烟,橙色的霞光,在身体周围翻来滚去。匆忙中,他看到从忽然变扁了的瓦房里,跑出了一个身穿大花袄的女人,她的嘴巴里发出马一样的叫声。

    女孩正眼睁睁地往树上望着,忽然发现男孩挂在那根树杈上,像一颗肥硕的果实。她猜想他一定非常舒服,她羡慕得要命,也想挂到树杈上去。但很快就起了变化,男孩伴着树枝慢悠悠地落下来,她看到他的身体拉得很长,似一匹抖开了的棕绸缎,从树梢上直挂下来,那根她选中的树杈抽打着绸缎,索然有声。她捧着男孩的衣服往前走了一步,猛然觉得一根柔韧的枝条猛抽着腮帮子,那匹棕色绸缎也落到了身上。她觉得这匹绸缎像石头一样坚硬,碰一下都会发出敲打铁皮般的轰鸣。

    他莫名其妙地从地上爬起来,身上有个别部位略感酸麻,其他一切都很好。但他马上就看到了女孩躺在树枝下,黑黑的眼睛半睁半闭,一缕蓝色的血顺着她的嘴角慢慢地往下流。他跪下去,从树枝缝里伸进手,轻轻地戳了一下女孩的脸。她的脸很硬,像充足了气的皮球。

    穿花袄的女人飞一般来到房后,骂道:“小坏种,你能上了天?你爹和你娘怎么弄出你这么个野种来?折我一根树杈我掰断你一根肋条!”

    她气汹汹地冲到跪在地上的男孩面前,踢出的脚刚刚接触到男孩的脊梁,便无力地落下了。她的双眼发直,嘴巴歪拧着,扑到女孩身上,哭叫着:“小珍子,小珍子,我的孩子,你这是怎么啦……”

    ……一只浑身虎纹斑驳的猫踏着河堤上的枯草上了堤顶,肉垫子脚爪踩着枯草,几乎没有声音。它吃惊地站在男孩面前,双眼放绿光,呜呜地发着威,尾巴像桅杆一样直竖起来。他胆怯地望着它。它不走,闻着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浓重的血腥味,他无法忍受它那两只磷光闪烁的眼睛的逼视,困难地站立起来。

    月亮已升起很高了,但依然水淋淋的不甚明亮。西半天的星辰射出金刚石一样的光芒。村子完全被似烟似雾的气体笼罩了,他不回头也知道,村里的树木只有那棵白杨树能从雾中露出一节顶梢,像洪水中的树。想到白杨树,他鼻子眼里都酸溜溜的。他小心翼翼地绕过那只威风凛凛的野猫,趔趔趄趄地下了河,河里是一片影影绰绰的银灰色,不是水,是暄腾腾的沙土。已经连续三年大旱,河里垛着干燥的柴草,猫在背后冲着他叫,但他已无心去理它了。他的赤脚踩着热乎乎的沙土,一步一个脚印。沙土的热从脚心一寸寸地上行,先是很粗很盛,最后仅仅如一条蛛丝,好像沿着骨髓,一直钻到脑袋里。他搞不清自己的身体在哪儿,整个人变成了模模糊糊的一团,像个捉摸不定的暗影,到处都是热热辣辣的感觉。

    他摔倒在沙窝里时,月亮颤抖不止,把血水一样的微光淋在他***的背上。他趴着,无力再动,感觉到月光像热烙铁一样烫着背,鼻子里充溢着烧猪皮的味道

    大花袄女人并没有打他,她只顾哭她的心肝肉儿去了。他听着女人惊险的哭声,毛骨悚然,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他看到高大的红脸汉子蹿了过来,耳朵里嗡了一声,接着便风平浪静。他好像被扣在一个穹窿般的玻璃罩里,一群群的人隔着玻璃跑动着,急匆匆,乱哄哄,一窝蜂,如救火,如冲锋,张着嘴喊叫却听不到声。他看到两条粗壮的腿在移动,两只磨得发了光的翻毛皮鞋直对着他的胸口来了。接着他听到自己肚子里有只青蛙叫了一声,身体又一次轻盈地飞了起来,一股甜腥的液体涌到喉咙。他只哭了一声,马上就想到了那条在大街上的尘土中拖着肠子行进的**小狗。小狗为什么一声不叫呢?他反反复复地想着。翻毛皮鞋不断地使他翻斤斗。他恍然觉得自己的肠子也像那条小拖出来了,肠子上沾满了金**的泥土。那根他费了很大力量才扳下来的白杨树杈也飞动起来了,柔韧如皮条的枝条狂风一样呼啸着,枝条一截截地飞溅着,一股清新的杨树浆汁的味道在他唇边漾开去,他起初还在地上翻滚着,后来就嘴啃着泥土,一动也不动了。

    沙土渐渐地凉下来了,他身上的温度与沙土一起降着。他面朝下趴着,细小的沙尘不断被吸到鼻孔里去。他很想动一下,但不知身体在哪儿,他努力思索着四肢的位置,终于首先想到了胳膊。他用力把胳膊撑起来,脖子似乎折断了,颈椎骨在咯嘣着响。他沉重地再次趴下,满嘴里都是沙土,舌头僵硬得不能打弯。连吃了三口沙土后,他终于翻了一个身。这时,他非常辛酸地仰望着夜空,月亮已经在正南方,而且褪尽了血色,变得明晃晃的,晦暗的天空也成了漂漂亮亮的银灰色,河沙里有黄金般的光辉在闪耀,那光辉很冷,从四面八方包围着他,像小刀子一样刺着他。他求援地盯着孤独的月亮。月亮照着他,月亮脸色苍白,月亮里的暗影异常清晰。他还从来没有这样认真地看过月亮,月亮里的暗影使他惊讶极了。他感到它非常陌生,闭上眼睛就忘了它的模样。他用力想着月亮,父亲的脸从苍白的月亮中显出来了。

    他今天才知道父亲的模样。父亲有两只肿眼睛,眼珠子像浸泡在盐水里的地梨。父亲跪在地上也很高。翻毛皮鞋也许踢过父亲,也许没踢。父亲跪着哀求:“书记,您大人不见小人的怪,这个狗崽子,我一定狠揍。他十条狗命也不值小珍子一条命,只要小珍子平安无事,要我身上的肉我也割……”书记对着父亲笑。书记眼里喷着一圈圈蓝烟。

    哥哥拖着他往家走。他的脚后跟划着坚硬的地面。走了很久,还没有走出白杨树的影子。鸦鹊飞掠而过的阴影像绒毛一样扫着他的脸。

    哥哥把他扔在院子里,对准他的***用力踢了一脚,喊道:“起来!你专门给家里闯祸!”他躺在地上不肯动,哥哥很有力地连续踢着他的***,说:“滚起来!你作了孽还有了功啦是不?”

    他奇迹般地站了起来,一步步倒退到墙角下去,站定后,惊恐地看着瘦长的哥哥。

    哥哥愤怒地对母亲说:“砸死他算了,留着也是个祸害。本来我今年还有希望去当个兵,这下子全完了。”

    他悲哀地看着母亲,母亲从来没有打过他。母亲流着泪走过来,他委屈地叫了一声娘,眼泪鼻涕一齐流了出来。

    母亲却凶狠地骂:“鳖蛋!你还哭?还挺冤?打死你也不解恨!”

    母亲戴着铜顶针的手***地抽到他的耳门子上。他干嚎了一声。不像人能发出的声音使母亲愣了一下,她弯腰从草垛上抽出一根干棉花柴,对着他没鼻子没眼地抽着,棉花柴哗啷哗啷地响着,吓得墙头上的麻雀像***一样射进暮色里去。他把身体使劲倚在墙下,看着棉花柴在眼前划出的红色弧线……

    村子里一声瘦弱的鸡鸣,把他从迷蒙中唤醒。他的肚子好像凝成一个冰坨子,周身都冷透了,月亮偏到西边去了,天河里布满了房瓦般的浪块。他想翻身,居然很轻松地翻了一个身,身体像根圆木一样滚动着。他当然不知道他正在滚下一个小斜坡,斜坡下有一个可怜巴巴的红薯蔓垛。紫勾勾的薯蔓发着淡淡的苦涩味儿,一群群枣核大的萤火虫在薯蔓上爬着,在他眼睛里和耳朵里飞着。

    父亲摇摇晃晃地来了,母亲举着那棵打成光杆的棉花柴,慢慢地退到一边去。

    “滚起来!”父亲怒吼一声。他把身体用力往后缩着。

    他把身体用力往后缩着,红薯蔓唰啦啦响着。月光遍地,河里凝结着一层冰霜,一个个草垛如同碉堡,凌乱摆布在河上。甜腥的液体又冲在喉头,他不由自主地大张开嘴巴,把一个个面疙瘩一样的凝块吐出来。吐出来的凝块摆在嘴边,像他曾经见过的猫屎。他怕极了,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出现了。

    那是一个眉毛细长的媳妇,她躺在一张苇席上,脸如紫色花瓣。旁边有几个人像唱歌一样哭着。这个小媳妇真好看,活着像花,死去更像花。他是跟着一群人挤进去看热闹的,那是一间空屋,一根红色的裤腰带还挂在房梁上。死者的脸平静安详,把所有的人都不放进眼里。大队里的红脸膛的支部书记眼泪汪汪地来看望死者,众人迅速地为他让开道路。支部书记站在小媳妇尸身前,眼泪盈眶,小媳妇脸上突然绽开了明媚的微笑。眉毛如同燕尾一样剪动着。支部书记一下子化在地上,浑身上下都流出了透明的液体。人们都说小媳妇死得太可惜啦。活着默默无闻的人,死后竟能引起这么多人的注意,连支部书记都来了,可见死不是件坏事。他当时就觉得死是件很诱人的事情。随着杂乱的人群走出空屋,他很快就把小媳妇,把死,忘了。现在,小媳妇,死,依稀还有那条**小狗,都沿着遍布银辉的河底,无怨无怒地对着他来了。他已经听到了她们的杂沓的脚步声,看到了她们的黑色的巨大翅膀。

    在看到翅膀之后,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来龙去脉,他看到自己踏着冰冷的霜花,在河水中走来又走去,一群群的鳗鱼像粉条一样在水中滑来滑去。他用力挤开鳗鱼,落在一间黑釉亮堂堂的房子里。小北风从鼠洞里、烟筒里、墙缝里不客气地刮进来。他愤怒地看着这个金色的世界,寒冬里的阳光透过窗纸射进来,照耀着炕上的一堆细沙土。他湿漉漉地落在沙土上,身上滚满了细沙。他努力哭着,为了人世的寒冷。父亲说:“嚎,嚎,一生下来就穷嚎!”听了父亲的话,他更感到彻骨的寒冷,身体像吐丝的蚕一样,越缩越小,布满了皱纹。

    昨天下午那个时刻,他发着抖倚在自家的土墙上,看着父亲一步步走上来。夕阳照着父亲高大的身躯,照着父亲愁苦的面孔。他看到父亲一脚***,一脚穿鞋,一脚高一脚低地走过来。父亲左手提着一只鞋子,右手拎着他的脖子,轻轻提起来,用力一摔。他第三次感到自己在空中飞行。他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发现父亲身体更加高大,长长的影子铺满了整个院子。父亲和哥哥像用纸壳剪成的纸人,在血红的夕阳中抖动着。母亲那只厚底老鞋第一下打在他的脑袋上,把他的脖子几乎钉进腔子里去。那只老鞋更多的是落在他的背上,急一阵,慢一阵,鞋底越来越薄,一片片泥土飞散着。

    “打死你也不解恨!杂种。真是无冤无仇不结父子。”父亲悲哀地说着。说话时手也不停,打薄了的鞋底子与他的粘糊糊的脊背接触着,发出越来越响亮的声音。他愤怒得不可忍受,心脏像铁砣子一样僵硬。他产生了一种说话的欲望,这欲望随着父亲的敲击,变得愈加强烈,他听到自己声嘶力竭地喊道:“狗屎!”

    父亲怔住了,鞋子无声地落在地上。他看到父亲满眼都是绿色的眼泪,脖子上的血管像绿虫子一样蠕动着。他咬牙切齿地对着父亲又喊叫:“!”父亲低沉地呜噜了一声,从房檐下摘下一根僵硬的麻绳子,放进咸菜缸里的盐水里泡了泡,小心翼翼地提出来,胳膊撑开去,绳子淅淅沥沥地滴着浊水。“把他的裤子剥下来!”父亲对着哥哥说。哥哥浑身颤抖着,从一大道苍黄的阳光中游了过来。在他面前,哥哥站定,不敢看他的眼睛却看着父亲的眼睛,喃喃地说:“爹,还是不剥吧……”父亲果断地一挥手,说:“剥,别打破裤子。”哥哥的目光迅速地掠过他凝固了的脸和鱼刺般的胸脯,直直地盯着他那条裤头。哥哥弯下腰。他觉得大腿间一阵冰冷,裤头像云朵样落下去,垫在了脚底下。哥哥捏住他的左脚脖子,把裤头的一半扯出来,又捏住他的右脚脖子,把整个裤头扯走。他感到自己的一层皮被剥走了,望着哥哥畏畏缩缩地倒退着的影子,他又一次高喊:“!”

    父亲挥起绳子。绳子在空中弯弯曲曲地飞舞着,接近他***时,则猛然绷直,同时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哼了一声,那句骂惯了的话又从牙缝里挤出来。父亲连续抽了他四十绳子,他连叫四十句。最后一下,绳子落在他的***上时,没有绷直,弯弯曲曲,有气无力;他的叫声也弯弯曲曲,有气无力,很像痛苦的***。父亲把变了色的绳子扔在地上,气喘吁吁地进了屋。母亲和哥哥也进了屋。母亲恼怒地对父亲说:“你把我也打死算了,我也不想活了。你把俺娘们全打死算了,活着还赶不上死去利索。都是你那个老糊涂的爹,明知道***要来了,还去买了二十亩兔子不拉屎的涝洼地。划成一个上中农,一辈两辈三辈子啦,都这么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哥哥说:“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嫁给老中农?有多少贫下中农你不能嫁?”母亲放声恸哭起来,父亲也“嗐嗐嗐哈,嗐嗐嗐哈”地哭起来,在父母的哭声中,那条绳子像蚯蚓一样扭动着,一会儿扭成麻花,一会儿卷成螺旋圈,他猛一乍汗毛,肌肉缩成块块条条,借着这股劲,他站起来,在暮色苍茫的院子里沉思了几秒钟,便跳跃着奔向柴门,从缝隙中钻了出来……

    天亮前,他又一次醒过来,他已没有力量把头抬起来,看看苍白的月亮,看看苍白的河道。河堤上响着母亲的惨叫声:虎——虎——虎——虎儿啦啦啦啦——我的苦命的孩呀呀呀呀——。这叫声刺得他尚有知觉的地方发痛发痒,他心里充满了报仇雪恨后的欢娱。他竭尽全力喊了一声,胸口一阵灼热,有干燥的纸片破裂声在他的感觉中响了一声,紧接着是难以忍受的寒冷袭来。他甚至听到自己落进冰窟窿里的响声,半凝固的冰水仅仅溅起七八块冰屑,便把他给固定住了。

    鲜红太阳即将升起那一刹那,他被一阵沉重野蛮的歌声唤醒了。这歌声如太古森林中呼啸的狂风,挟带着枯枝败叶污泥浊水从干涸的河道中滚滚而过。狂风过后,是一阵古怪的、紧张的沉默。在这沉默中,太阳冉冉出山,砉然奏起温暖的音乐,音乐抚摸着他伤痕斑斑的***,引燃他脑袋里的火苗,黄黄的,红红的,终于变绿变小,明明暗暗跳动几下,熄灭。

    人们找到他时,他已经死了……他的父母目光呆滞,犹如鱼类的眼睛……百姓们面如荒凉的沙漠,看着他布满阳光的***……好像看着一张明媚的面孔,好像看着我自己……